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仙来居伴奏网

 找回用户名密码
 註@冊
楼主: peacelife3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转贴] 标题:《情欲的城》(全)作者:南南和北北 [复制链接]

Rank: 4

UID
90772
帖子
3237
主题
801
金币
3124
激情
130
积分
3448
注册时间
2005-7-11
最后登录
2018-3-26
41
发表于 2006-2-6 07:53:31 |只看该作者
41. 我们拥撞在人群中,我们追逐各自的梦想,我们脉脉相关,我们息息相通,我们会踩到一些人的影子,我们会踩痛一些人的灵魂,也必然被踩痛,我们悲喜,我们沉默,我们混乱,我们逃离,我们挣扎,我们思索挣扎的意义,我们矜持,我们抵抗,我们妥协,我们迷惘,我们迷失,我们被人陷害,我们陷害别人,我们弱小,我们高大,我们浅薄,我们深刻,我们卑劣,我们高尚,我们憎恶和逃避世俗,我们又无时无刻不在构成世俗。

  时光带我们去了一个高度,往后看,我们不认识了身后那个在跋涉的自己。

  秋天。很好的好阳光。2000年的阳光。周光坐在床沿,低着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抽烟是男人单调的游戏,把恐惧、阴谋、窍喜、暗笑、欢乐、悲伤点燃,看着它们一点点燃尽,他们的眼神在烟雾虚构的世界里入定,身心一点点放松濡展开来,像童话里卖火柴的女孩,在火柴短暂明亮的火里看她的火炉烧鹅还有外婆,被温暖。周光在看他的火炉烧鹅还有外婆,看着它们随着烟雾升腾,看着它们随烟雾幻灭。

  他应该去理理头发刮刮胡子了。

  连漪下班的时候,在“时光脚步”陶吧门前流连了一会儿。她未曾注意到这条已非常熟悉的街上有这样一间古朴的陶吧。小时候他们在一堆稀泥里和啊和啊,然后在墙上或平坦的地上把泥巴摔硬,摔实,捏出一只碗,一条狗,一只鸡,手艺高超的还能捏出一朵花瓣复杂的花。她手拙得厉害,又没耐心,泥巴向来和得不好,也只会捏碗,破碗,总受嘲笑。

  她领会不了那些游戏和把戏,对它们束手无策,在外面观望,心存敬畏,偶尔进去,迅速地抱头跑出。

  想把那些游戏全都重新来过,现在她会一一做好。

  迈脚进去时,周光突然出现了。眼睛周围弥漫着深深的疲倦,嘴角纹路的形状由欲望雕琢,更加深了,他的脸孔上写着幻灭,他口中吐出的字眼没有生命,一种极端的东西掠夺了那生命、才华、品格、精神,一切的好。

  水手餐厅。中餐。

  “那家陶吧里有我一件作品。”

  “噢?是什么?”

  “一只碗。很大。烧的时候碗沿不小心被碰掉了一块,成了个大破碗。小的时候和村里的那些小伙伴玩泥巴,也只会捏碗,也总是捏破碗……宿命吧。我对老板娘说:给我留着,说不定哪一天就用上了呢。她问我用它做什么?我说讨饭。当时是个玩笑,现在……”

  “还是个玩笑。”连漪狡猾地接过话头。他们在某些方面宿命般相似。而她不愿听男人讲可怜楚楚的话,不喜欢男人在她面前暴露脆弱。伤感是她最无法对付的事。

  周光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最近不错?”

  新的领导班子运转得很好。他们坚定了在中高档上做文章的信念,决定只为有更高生活追求和生活品质的人服务。

  “还好。你呢?”

  “也不错。生活清闲,就是屋里乱得像狗窝。”

  笑了笑就没话了。菜上来了。同时拿起筷子,同时夹起一块,同时放进嘴里,同时道好烫,同时笑了,如果一直这样多好。

  “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我是一蹶不振的那种。这几天我惊觉许多事情,比如惊觉一无所有,惊觉自己已经

30岁了,惊觉自己是个一无所有的30岁的男人。没有根源,找不到方向。”

  年龄在适当的时候唱主角,产生令人悲怆的效果。30岁从周光口里出来时,连漪忽然觉得他被赶出天庭贬到人间。她从未想过他的年龄,她只道他是年轻的,是她要对付的一个情节中的人物,和现实无关。Theend。周光饰周光。

  红烧茄子上来,鲜红的粘稠的汤汁,像这时的空气。

  “30年后你还是一条好汉。”

  话一出口,发觉错了。周光不介意地淡然一笑:“我也这样安慰自己。”

  “离开这里或许会好一点。”

  “嗯,我也这样想。我手里还有一张牌,把它出了,就走。”

  这是“下岗”后周光第一次找她,整个过程看起来没头没尾。什么意思呢?她有一种奇怪的感受,还从他那游移不定,刻意回避,又想专注于她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一种爱,一种无望的爱,男人对女人的爱。她意识到这是种爱,心里忽地充满对自我的谴责。

  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虚浮、轻薄,一个人要在不属于他的城市立足,不能光顾着枝繁叶茂,把根扎实了才最重要。他为她提供了一个范本。她看着他走远,转身,向前方呼出一口气,她不会放任自己也有这一天。

  这天晚上她做饭。不管多忙,家里坚持不请保姆,四个人轮流打扫卫生和做饭。今天的值日表写着父亲的名字。已经有几天没看见他了。母亲也失了精干的风度,失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失了雍容华贵的光彩,老了许多。她知道是事情发生了,她不想为此做什么,只希望早点结束。至于结束的形式,她有一些影影绰绰的想法:父亲带走卞铭菲,远离尘嚣,闲云野鹤去。

  至于母亲,她会走出来的,有比爱情更令她着迷的信念,正如她说过的。

  至少很平静,没有争吵。

  连涓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倚在厨房门边,看连漪切西红柿。她像是在和它打赌玩:你会把我的汁弄得到处都是的!不,我不会,一滴也不会流出去!她看起来完全是个孩子,散下来的发丝垂着,眼睫毛很长,眼睛里有一种童稚的光彩。她还是她,我还是我,我们仍在继续各自的命运,只是换了种形式。她永远学不会和一个西红柿开玩笑,也没办法在高兴或痛苦时抱着一盆龟背竹或山茶茉莉之类的大叫大跳哎哎哟哟。

  或许固守就是意义,不让梦醒是最好的选择。应该呆在梦里,别醒。别醒。

  不用做我的,我要出去。有你一封信,我把它放在你桌上。

  谢谢。我知道了。

  不用。

  很长时间没有收到信,看着连涓的背影想会是谁呢?岳今?她终于找我了?心里疑问着,有奔过去把它打开的冲动,又故意不去,忘掉它,然后给自己一个忽然的乐趣。眼前的光线忽然变成红色,她将头凑近窗玻璃,向西望,西天之际,大火烧云,难得一见的景象,很壮丽。

  丁秋平也走进来看,被连漪快乐的样子感染,为她的年轻感喟。发卷再漂亮也敌不过她们随便拢起的一个马尾,她们什么时候长成了,有了力量,有了能量,她们什么时候颠覆了这世界。

  “小涓,我一直没恭喜你。这一年来你做得不错。我一直在想是什么让你一下子爆发了。”

  连漪把火拧小了一点,她喜欢听别人对她的评价,尤其是好的评价。

  “是老牛自知夕阳晚,不用扬鞭自奋蹄。”

  “女儿在妈妈面前说老?唉,看来世道真是反了。今晚来个小宴,咱娘儿俩好好叙叙。”

  “把连漪撇在一边?”

  自然还有秦甡。

  “我们找个理由?我想想,因为你是这次事件的局外人?怎么样?”

  “好!”连漪应着,心里想我是这次事件的局外人。

  一切准备就绪时发生了件扫兴的事:两个人轮番上阵,也打不开那瓶颈子细细的红葡萄酒。丁秋平拎鸡似的把酒拎到厨房,“砰”的一声。连漪一惊,不知为何心也仿佛随之碎裂。

  红色液体倒进了高脚杯,溢出来,洒在白色的桌布上。

  “第一杯暖胃。”丁秋平一饮而尽。“怎么样?为娘的是不是不像个女人?”

  连漪笑着抿了一口酒,不知如何应答。丁秋平也不追究,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第二杯,祝贺你平步青云。”

  一饮而尽。再满上。

  “可是要吃菜啊,我辛辛苦苦做的,这盘西红柿应该不错。”

  丁秋平夹了一块鸡蛋:“我女儿手艺不错。第三杯,你说我们祝什么?”

  连漪现在头脑只是个头脑,没有想法,像个白痴。

  “祝丁秋平万寿无疆!”丁秋平笑了。她开起了玩笑。她终于开始发泄了。这是好事,她即将破茧而出。连漪为她心酸也为她高兴,可心里有一丝不安,感觉里一片迷茫。

  我可以承受一切,只是不能屈辱地活着;我可以失去一切,只是不能忍受失去你。这不知从哪里来的话,不知为什么,总在脑海中盘旋。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

UID
90772
帖子
3237
主题
801
金币
3124
激情
130
积分
3448
注册时间
2005-7-11
最后登录
2018-3-26
42
发表于 2006-2-6 07:55:25 |只看该作者
42. 你终会向我走来,循着我的血迹。

  没醉,只是有些困,有些想醉的感觉。慢慢地爬上床,躺下,有些烦躁。外面的城市显得有些窝囊,是的,窝囊,在黑暗的天空压抑下,垂着手,低着眼,默默地忍受着它的脸色,乖乖地承受着它的责备。

  天空在责备。它在责备什么呢?

  恒河的水位下降了,那些疲软的叶子在等着雨来,而乌黑的浓云在远处集合,在喜马望山上。

  丛林在静默中拱着背蹲伏着。

  然后雷霆说了话DADatta:我们给了些什么?

  我的朋友,热血震动着我的心这片刻之间献身的非凡勇气是一个谨慎的时代永远不能收回的就凭这一点,也只有这一点,我们是存在了这是我们的讣告里找不到的不会在慈祥的蛛网披盖着的回忆里也不会在瘦瘦的律师拆开的密封下在我们空空的屋子里DADayadhvam:我听见那钥匙在门里转动了一次,只转动了一次我们想到这把钥匙,各人在自己的监狱里想着这把钥匙,各人守着一座监狱只在黄昏时候,世外传来的声音才使一个已经粉碎了的柯里欧来纳思一度重生DA……

  远天轰隆隆的雷声,和受压的空气把这些诗句带了来,和晚报上的一条关于自杀的消息一起在心里翻转着。烦躁,闷,百无聊赖。指尖在感应式台灯上敲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灯光,很暗,又一下,灯光加强,有些刺眼,第三下,好亮,在这样的光亮里忧郁不会泛滥。她一遍遍敲着,看着这三种不同的灯光,想着这三种不同的灯光。然后她看见了桌上的信,果然忘了,果然有一阵惊喜。白色的信封,熟悉的字迹,只写着收件人的地址和姓名。

  卞铭菲?过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坐起身,打开,契约书的复印件,背面写着:我可以承受一切,只是不能屈辱地活着;我可以失去一切,只是不能失去你。我为你高兴,你有这样的方式让自己转弯。每个人都有权利为自己的人生谋福利,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所以我不怪你,所以你别难过。这只是个游戏,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游戏结束了。

  在最强的光里,没有忧郁,心里的阴暗也没了,在最强的光里,她一时无法领会这些字传达给她的意思。然而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叫了起来,像被毛毛虫蜇了一下似地叫了一声,又仿佛在受某种酷刑,有谁拿刀在她心上一刀一刀地割着。

  丁秋平醉了,在自己的床上睡了,有时突然地大笑,有时突然地大喊,发泄着她的痛苦。

  喊叫渐渐变成无助的哭泣,她看着四周,桌子,柜子,衣架,衣服,白色的和黑色的,它们怎么可以这样沉默,金属画上的少女还笑着,让这房间阴森可怕。这不是我的房间,不是我的。她拿起了电话,拨了几个号码,把它扔了,她怎么可以忘记她的电话?腿仿佛瘫了,只剩下半截,她站不起来,伸出手去想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抓不到。她的动作像在茫茫的大海里挣扎。

  冷气猛地袭来,她意识到自己到了楼下,大街就在面前,大雨就在面前,她穿着拖鞋往卞铭菲家跑去。

  白炽灯眩目的灯光下,父母中间,卞铭菲笑得很甜,纯得像小时候在山崖上看到的黄色蔷薇,还带着早晨的露水,氤氲着迷人的芳香。

  秦甡指了指玻璃茶几上小小的雕花瓷瓶。她在那里。

  叫了一声,瘫软了下去。

  “我不忍心让你看她的最后一面,不忍心让她那样破碎地存在,一刻也无法忍受。一摊破碎。是谁摔碎了她?”

  “这不是真的,你说这不是真的。”

  “这就是生命,放弃了,就放弃了,没有放弃的,去好好珍惜吧。”秦甡声音低沉,一声长叹,“我从未见过一个人死得这样孤寂,这样欲言又止,这样无法言说,这样让人心痛。”

  “我错了……”

  “一切都过去了。我该早点把她带走。她不相信我能带给她幸福,如果她相信,如果我能让她相信……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疼和不甘,瞬间逝去。延伸在活着的人心里,就是报复了,可卞铭菲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没有想过报复,她笑着。

  纵身而下,脚先着地。疼。还有飘在空中无助的感觉。

  她怎么能容许这样悲怆的一刻发生在孤单的卞铭菲身上?她预见到了,在她跳下去的时候她可以拉她一把。她什么也没做,她转身离去。

  瓷瓶里的一抔灰烬,是卞铭菲的生命。

  美丽新世界。

  颤抖的苍白的手指打开那像用鲜血染成的封面。

  美丽新世界。

  菲菲秦甡着。

  你终会向我走来,循着我的血迹……

  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来,美丽的世界在泪滴中动荡着,扭曲着,洇开了……

使用道具 举报

Rank: 4

UID
90772
帖子
3237
主题
801
金币
3124
激情
130
积分
3448
注册时间
2005-7-11
最后登录
2018-3-26
43
发表于 2006-2-6 07:58:39 |只看该作者
43. 唇前那朵红玫瑰和眼里流下的泪滴,是爱情的形象还是情欲的形象。抬头看了看装饰画里的女孩,她说是爱情。爱情是这期盼的姿势。可再看了看,发现这姿势暧昧了起来。

  情欲,是深埋体内的矿藏,有一天发现了它,第一次开掘了它,被其释放的能量吓住,被征服,甚至愿意不断地跳进去被它燃烧。看起来高尚得多,有时比情欲更危险的爱情呢?它欲言又止,它迟到缺席,它被埋在了心底。

  你要相信阳光。

  你也要相信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情欲或许是疼痛的安乐窝,躲在那里,不全是生理需要,更多的时候它像毒品,提供着短期疗效。

  有时自己舔舐伤口,自己把自己治愈,治愈方式包括放弃自己。

  连漪站在世俗的门外,爱情的门外,情欲的门外,她只是站在门外,她觉得她应该进去,于是去敲了敲门。她不过敲了敲门。

  两栋房子,钱,还有什么?

  没有了。

  连涓蜷缩着。她看到了卞铭菲破碎的肢体。她的思维停留在那堆破碎的情节中。她吓坏了。

  男朋友呢?

  有一个。

  谁?

  郇兵,就像世界之外的一座岛屿,一处桃源,在阳光中长大,从容,安乐,与痛苦和充斥的流行的各种内心的矛盾无缘。

  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阳光强烈得刺痛了眼睛,世界成了一个狭窄的断层。周光出现在这断层中。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记住我的脸,知道我对你意味着什么。

  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你不能伤害连漪!

  我卖掉了她的房产,取出了她的钱。

  你要做什么?

  我把它们烧掉了,还有那些证件。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

  我想要她陪着我。

  周光划了一根火柴。火柴照亮了他的面孔,沧桑的,孩子一样的,上面还有最后一丝欲望在燃烧。火柴熄灭了,他的脸也熄灭了。连涓惊悚地起身。

  你怕吗?

  是的,我怕。

  你会跟我走吗?

  我?我会的。我会。

  卞铭菲死了。父亲走了。还有连鸣。她一身罪恶。还捣毁了连漪的世界。该是万劫不复。

  那么,宝贝,我们一起走吧。

  第二根火柴燃了起来,照亮了连涓的脸,死灰一样的,孩子一样的。

  你怕了。

  不,我不怕。

  火柴熄灭了,她的脸也熄灭了。

  把那两张纸给我。

  不,这对连漪不公平。

  不,很公平。游戏需要付出代价,你付出你的,她付出她的。

  第三根火柴燃了起来,点燃了惨白的纸,照亮了他们的脸。火光跳跃着,他们的脸跳跃着,目光跳跃着,然后一起熄灭了。

  完结。一年。一个游戏。

  连漪死了,这噩耗再度击毁丁秋平。连漪忽然惊诧地抬起头:或许这本该是她的结局。

  整个屋子都倒了出来,没有找到属于她的那份契约,可供证明连漪的证件全部消失,她曾以为这些没有意义,那些证件只证明了她的弱小无力。颓然倒下。卞铭菲的信就在手边。

  洁白的大理石。举城闻名的隶书。端庄刚健的横横竖竖,不容置疑。

  一九七六年十月六日至二OOO年九月二十二日爱女连漪之墓丁秋平立。

  复印件在上衣口袋,她想着口袋里的这张纸,她看着前来吊唁的人,熟悉的或不熟悉的。

  连鸣的变化让整个世界震惊,他双膝跪下,像哭早逝的情人。他失去了两个情人,一个隐晦,另一个也隐晦。

  她到底爱不爱郇兵呢,她为什么要他住进她的别墅呢。她迷惑了起来,当初的想法迷蒙了,模糊不清了,仿佛贴上了一层玻璃纸,她极力张望,却看不清楚。有时她渴望去爱一个人,那个人不是郇兵的样子,可听到他将属于别人的消息时,她会发疯,会心痛,会不顾一切地将他拉回身边,然后像忘了诗歌一样地将他忘记。他的表情还那么沉静,他的动作不慌不忙,他出类拔萃,即使在这墓地,人们也会有那么一刻暂时忘记死去的人,在心中对他赞赏一番。他捧着一束百合,像求婚,花放在墓前时,连涓好像忽然笑了。她渴望这代表纯洁美好的爱情的花朵。她知道她渴望。

  就在这一刻忘掉他。将他从精神里勇敢地抽掉,会有一刻的站立不稳,但会发现自己不会瘸也不会倒。

  秦甡没有争取到将名字刻在女儿墓碑上的资格。他面无表情。他知道真相吗?连漪看着他,他一言不发地经过她,离开了。

  还有一声苍老的叹息从乡下传来,超越了一切声音,久久回荡在心中。

  当户口上的那一页也销除,那个气质忧郁的女子,那个眼神寂寞的女子,那个脚步散漫的女子将彻底消失,一段时间之后,人们将不再记得她,她本来就是被忽视的,不属于他们的世界,她那颗高高在上的心只统治了自己,只主宰了自己的感觉。周光正在这大千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笑吧。

  恍惚仍在游戏里,只是结局出人意料,人们的参与出人意料。翻身的过程会让她再度成为小丑,人们将为付出的叹息和感伤哭笑不得。而这些令人伤感。

  黄纸漫不经心地烧着,火苗若有若无,她走过去,取出那张纸,放进火里,熊熊了起来。她的世界化成了灰烬,隐遁于坟墓。坟墓和对面的世界是得到的遗产,它们提供的天地人们羡慕,她也雄心万丈依依不舍,她留了下来,死去的卞铭菲都为她喝彩。她的墓碑将写着连涓的名字,功绩不属于连漪。她在迷惘的青春期死于非命。她或许还会用她来教训儿孙。郇兵不会来,连鸣不会为她哭泣,站在坟前的是另外一些人,这些人她还不认识,这些人她曾经心怀美好地期待。

  她离开这死亡仪式。城市像舞台上挂的一幅远景画,穿黑衣服的女孩走了进去。

  高楼大厦。脚下的人流。令人目眩的太阳。不是悲剧场景。

  破茧而出的蝴蝶体会着会在数分钟之内坚强起来的翅膀,就要振翅飞去。她有足够的坚强,她体会这坚强,这一场割舍,清算和抛弃将在数分钟后结束。

  天地间回旋起一种旋律,一个单一的重复的音符,随意的童稚的歌声。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註@冊


联系微信QQ:5087708 Email:5087708@qq.com
本站所有资源均来自网友上传分享,仅供试听,若有侵犯到您的权益,请及时与我们联系,我们会及时删除。